不可知论者的原子论
实验室k / 2019-04-22
对于原子实际存在与否的问题，凯库勒拒绝发表意见，在这方面他采取的是拉瓦锡的方式，对物质终极元素的本质和数目问题不予理睬。他认为这不应该属于化学要考虑的问题，而是应该放到形而上学范畴去讨论。然而，即便有机会在形而上这个范畴探讨，凯库勒却又倾向于相信原子不存在。
原子存在与否的问题从化学角度看没有多少意义，因为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属于形而上学范畴。在化学中，我们必须确定原子是否是为了解释化学现象而采纳的假说。我们尤其需要思考的问题是，进一步发展原子假说是否有望提高我们对化学现象发生机制的认识。从哲学角度看，不相信实际上存在原子，即字面意义上的物质不可分割的粒子。宁愿期待有一天我们为今天所谓的原子找到一个数学－物理学解释，它将包含原子量、原子性以及各种性质等的详细信息。但是在化学中引入原子这个假设不仅是明智可取的，而且是绝对有必要的。
凯库勒不是唯一一个认为原子实际不存在的化学家，即使在物理学家和化学家已经提供了分子真实存在的确凿证据之后，有些化学家仍然还是这种认识。甚至到了20世纪，法国化学家乔治斯·厄本（Georges Urbain）在其撰文中还继续把原子作为符号来对待，认为它仅仅是一种表述方法。基本上，他拒绝回答原子真实存在的本体论问题，理由是这个问题超出了作为化学家的他所具有的能力。
如同所有好的物理学理论一样，当前的原子理论是一个十分经济的思维方式，可以减轻我们的记忆负担。理论之所以有用是因为形象化的原子思维对可感知特质之间存在的众多关系给予了一个综合性的归纳。还因为表述原子形象的语言是清晰的，并且可根据事实进行充分精确的调整。原子形象就好比一种书面形式的符号文字，能够使人联系到事实所遵循的规律。哲学家们可以讨论原子是否拥有我们的认知之外的现实性。而原子这个对象本身的研究不是科学的一部分。科学仅建立我们称为实体的由空间限定的各部分的可感知性质之间的关系。
最终，因为有太多化学家拒绝认同原子的现实存在性，所以我们无法满足于“知识环境”或者时代精神这样的模糊措辞，来解释法国发生的预料中的对原子论的抵制。这更不足以说明我们是否应该相信，不接纳纯粹的现实主义原子论已经成为这个时期阻碍科学发展的绊脚石。因而，关于物质终极元素或者物质第一要素的假设，我们需要更深入地探究为何它们的现实性问题普遍被不可知论统治。对于被化学家们认可属于化学科学的基础，同时又拒绝探讨它们存在与否的这些元素或要素，我们该给予它们怎样的地位呢？
为了让大家了解拒绝回答原子论的本体论问题会有怎样的风险，我们再次更加深入地讨论一下凯库勒的案例。凯库勒怎么会一边怀疑原子和分子的存在，一边又将它们用于设想苯的分子结构呢？而原子和分子不仅使他能够解释芳香族化合物的性质，还使得他的学生们合成了一系列各种类型的新化合物。这种矛盾状况很容易使人以为，化学家关于原子存在性的声明只不过是因实证主义气候盛行而引起的一种谨慎措辞。埃米尔·迈耶森对于凯库勒的声明给出的正是这种解释，埃米尔·迈耶森是有机化学家，在进入科学哲学领域谋求职业发展之前师从德国化学家本生（Bunsen）：
留给人们的印象是，凯库勒有时会说出他的保留意见，但只是限于形式而且是不大情愿的。在他的心中，他坚定地相信原子、分子和键的存在，他就像对待可以通过人的独立感知而体验到的实物一样来操作它们。
迈耶森愤慨地拒绝严肃对待凯库勒的怀疑派声明，这一点可以帮助我们认识到像凯库勒这样的名人化学家所持有立场的重要影响，而且有助于我们认识到形而上的思考对于化学家的研究不会有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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