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土多德四元素理论的两个特征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它与现代化学之间的连续性。首先,四元素理论的多元化特征表明,我们可以将多样化的自然现象简化到几个不可再简化却可以区分的实体,但是不存在普适的唯一类型的物质。然而,我们在宏观水平观察到的现象仍然可以通过若干终极元素的混合获得解释。正如奥古斯特·孔德指出的,我们准备接受的元素的数目将决定现象的本质。因此,从一个终极要素到四个终极要素的转变代表着具有深远意义的视角的改变,以致孔德都认可把亚里士多德四元素学说理解为“化学科学名副其实的起源”。从单一元素转向多个元素,科学家被迫放弃绝对的概念,这是构想物质的结合与分解相关化学术语的一个基本前提条件。
孔德认为,完全归功于亚里士多德的这个”变革”,其意义远比随后的逐步探索(即从亚里士多德四元素说到今天化学中56个简单的实体)所引导的化学演化重要得多。因而,在孔德看来,现代化学毫无疑问是亚里士多德传统学说的传承,而玻意耳和拉瓦锡的发现代表的是在相同概念框架下沿着同一条发现路径的一对里程碑式的发现。不管亚里士多德四元素说具有什么样的历史弱点,但它至少具有一项优点,那就是它突出了“元素”的两种古老哲学含义的根本区别。亚里士多德没有把元素作为所有事物的起源,而是把它看作是在发生质的转变及其他转变进程中传播或循环流通而其本身保持不变的某种事物。
亚里士多德元素学说潜在支持与现代化学之间的连续性的第二方面是关于特质的观点。在亚里士多德看来,特质是元素的持续属性,它们限定了元素的终极本质。这个特质概念对于化学家来说有两个不同功能,一个是分类功能,另一个是解释功能。在分类方面,与特质相关的根本性质为物质个体的分门别类提供了一套一般原则。
物质的不可剥夺的性质取决于元素的特质,这一观点可用来解释许多常见的化学现象。例如,我们都知道,具有一定性质的物质可以结合形成具有不同性质的新物质,然而也可以从结合物中重新获得初始物质,并恢复其原有形态及特质。
然而,亚里士多德物质理论与现代化学之间,甚至与中世纪的炼金术之间这种泛泛的“渊源关系”,提供的不过是一个模糊的谱系关系。而且,这种关系具有一定误导性,因为古希腊物理学并不是特意为回应任何化学问题才开始阐述其理论的,所以毫不奇怪,古希腊物理学基本上不足以作为化学科学的概念化理论框架。文艺复兴时期来临之前的欧洲已经形成了一些非常重要的实验性和理论性的化学知识,它们不甚符合亚里士多德的观念。因此,在那个时期,即便与以往相比化学家们已经认识和掌握了更多的关于化学转变的知识与技能,但是很长时间以来,相关理论仍然以松散的、兼收并蓄的方式吸收了各种流派的理论。除了上述问题以外,我们还可以提出我们的疑问:有关中世纪炼金术至少在一定程度上遵循了亚里土多德哲学方法的争论是否还有意义?